憨呆仁(1)時辰

• 置頂圖片說明：張大千，放牧圖 https://reurl.cc/qn6D2y 。 徐悲鴻與張大千於1929年結交，二人惺惺相惜，1949年後再會無期。1979年張大千以寥寥數筆勾畫牛的形態，與放牧童子一同席地而坐，營造閒適之態。畫上題「恨不令古人見之，擲筆慨然」，可見下筆時憶起舊時，滿懷對故友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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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惠走了 一年後，院子裡最愛的幾叢花，種成一個圓圈的鳶草和白鶴蘭，都枯死了一半。

以前槴子花開的時候，我們經常手携手坐在院子裡的階梯，在濃郁的花香中快樂的回憶甜美的往事，欣然的規劃未來的美景。想不到，三棵青春正旺的槴子花，在一夕間全部落葉。

花木有情，他們等了一年多的時間，等不到女主人歸來，悵然心碎了吧？

院子變得很空蕩，我散步時帶著花剪，徵得一處人家主人的同意，剪來扶桑花枝枒三株，心想：「這麼強壯的枝枒，一定插得活！」竟然失敗了。也尋得槴子花的枝枒，插枝後，也失敗了。再退而求其次，找最好種的日日春，前幾次的失敗，讓我更加細心，這次不是三枝，是整叢開剪，約莫舖了四分之一的院子，早晚輕輕的澆水，一天看三次，是否長新芽，竟然看到綠色的新枒逐漸變成褐色的枯枝……。

想起小時候住在地利時，爸媽稱讚我有綠色的手，任何作物即使已經枯萎了，也能順利種下，快快成長。在民和國中任教時，僅憑二棵紅色變葉木，就繁殖成四百公尺長的校道，雙向植滿護校神樹。沒想到，現在，扶桑、日日春都種不活…..。

太陽有落山的時候，月亮有高掛的時辰，每個時辰有每個時辰的亮麗，每個時候有每個時候的悲傷。曾經擁有最美好的歲月，可是就像手中的沙子，不可能永久握住，一定會落下。越是用力希望永遠握住它，落得是越快呀。

沙子漏完了，不是空手的惆悵，手上仍有許多許多的沙礫，不要去拍、不要去拍，就靜靜的看著它，每粒沙都是恆河的沙，有美美的往事，每粒沙都在鼓勵我，面向快樂的未來。

看著庭院枯死的枝枒，没有歎息，不用拔除，時間會快速的轉動，把枝枒變成閃亮的星星。想到這裡，心中一片清明，徒然傷情，只留碎裂的心片，無法成就偷笑的星星。

早晚讀經，免不了有些期昐，期盼什麽？自己都啞然。最心愛的人住在不可知的世界，無法期盼，也不需探索，因為那是徒費功夫。再怎麼傷春悲秋，風依然在林梢，鳥依然在叫，天上的星星依然在偷笑。

就只是讀經，單純的讀經，單純的迴向，心靈越清明，謮經越舒怡。全心投入，完全隔絕了外界，有時候恍如置身白色大殿，傳過來的讀經聲很宏亮，有回音，像是我唸的，又像來自不知名的遙遠，如同清除一切障礙的穹音。

讀經的聲音，有時變成巨大的杵音，伴有鼓聲、缽聲，間或有宏偉的鐘聲。有一次彷佛看到惠惠，祂右手拿著的好像是拂塵或水䄂，向後甩動。只是畫面很模糊又有點遠，時間很短，來不及細看。

讀經的時候，這個世界彷佛就剩我一人。讀了經，望向菩薩，菩薩也靜靜的看我。

美美的今天，又是美美的今天。

有一天，會再種上槴子花

有一天，會再種上日日春。

說明：《憨呆仁》系列，於愛妻惠惠過世後將近兩年、《修身齊家書》完成電子書、紙本書正式出版以及送存國家圖書館後推出。730天每天寫短文，謝謝惠惠跟讀者們陪我看日出，讓我知道太陽看起來是下山了，不過太陽依舊在，天邊的彩霞會一天天的再現，未來依然美好亮麗，枯萎的草原在風雨之後會更欣欣向榮，謝謝您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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