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MOB」參賽世壯運女子組室內拔河35+

by 光目

一、2025團練

2025年第一個週末早晨,第二次回母校景美女高團練。高中校門依舊,中間的教學大樓一幢幢都在整修,內心訝異校園的頹圮。踏進翻新的操場跟體育館,儀隊、旗隊、拔河隊都在練習,曾幾何時陣仗最大的已經變成拔河隊?臺灣最有系統的培訓基地。然而,即使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拿下這麼多座世界冠軍,國人對於八人制拔河的認識,依然限於小眾。

沙坑上鋪著防水布,沒有幾個人記得我主練田賽的跳遠跟三級跳,一項需要算準距離跟衝刺速度,奮力蹦跳起來的競賽,飛越與滯空的快感讓我甘願忍受釘鞋、襪子和嘴巴裡塞入滿滿扎人的沙。兩位隊友的孩子已經上了高中,隊友的職業有高中老師、社團老師,還有隊友留著從高中時期就沒變過的髮型。看著身上的隊服,原來每個人都用某種方式與年少的自己擊掌。

拔河是反直覺的運動,不是腦衝往前跑,而是後退愈多愈靠近勝利。拔河是沉著的運動,細胞在痛苦的僵持與一步步挪移裡炸裂。拔河是最極致的團隊運動,最近身體欠安,能跟上練習已經很勉強,謝謝總有隊友在前後保護著我,謝謝國手學妹教練的細心指導。在經過許多事情以後,才會明白至今仍願意與你在同一條繩索上呼吸,出聲提醒你重心偏移了,忍著破皮瘀青跟疼痛也不鬆手,是世間最珍貴的情誼。

歲月裡的變與不變,校園建築、木柵小鎮、徽章獎牌、日月星辰,交錯於時間的旅途。隊伍集結後解散、身體健壯至虛無,汗水與白髮在陽光下輝映,顯照世界循環的成住壞空。

無比清楚地看見,萬物從成立到毀滅的過程發生在內、在外、在中間。

都在緩緩燃燒著,同時破敗與重生。


二、壯志

在距今30年前的女子高中裡推廣拔河,是相當新潮的壯舉。翻開舊照片,景女最早奪得八人制室內拔河獎盃的紀錄是民國84年,當時由田徑隊、排球隊組成的景女拔河隊全是一般生,沒有體保生,教練跟學生們一起摸索,竟然一步一腳印地在國內過關斬將,獲得數次國內冠軍,也曾經到大阪參加國際友誼賽,為臺灣第一批女子拔河隊踏出里程碑。


30年後,曾經躬逢其盛的我們,組隊報名了114年的雙北世界壯年運動會室內拔河競賽(女子組35+不限制體重),隊友們熱血依舊,但過往總比任何人更激昂投入的教練田媽已經不在了。「世壯運」意味著歲月如梭,當我們步入壯年,站在人口結構的中堅,先行者已逐一遠去,我們用隊名CMOB(景美畢業生)緬懷一位視學生為寶貝的林柔里教練。


從組隊到現在,我們回母校景美女中團練了三次,每次都有學妹擔任教練。在孵育世界冠軍的館所裡接受世界級選手的指導和保護,讓我們這群「阿姨」備受關照。第三次團練時還遇到景女的聯徵合作夥伴集結,跟來自南投、宜蘭的國中生一起揮汗。「世壯運」意味著同好者的連結力量,與日俱進的技術與觀念令人讚嘆,我們更感動一代與一代之間經由運動彰顯的傳承與奉獻精神。


從報名以來,CMOB群組上的消息五味雜陳。年過40,要處理的事情龐雜瑣碎,工作、理想、父母、小孩、毛小孩、另一半、健檢紅字、食衣住行,好多人問為什麼想不開去參賽?團練後每個人手痛腳痠站不起身,感慨體力跟不上決心,腳步止不住時光沙漏,然而一陣自我調侃、插科打諢以後,又反覆看影片調整改進,繼續自主練習。「世壯運」意味著對自我身心轉變的認識,中年人失去及擁有的起伏連綿不斷,參賽是一種生活哲學的投射,選擇拔河這項需要沉著應對的運動,反應我們各自在應接不暇的人生課題裡排除萬難,用毅力學習堅韌與承擔。


舉繩」,是拔河比賽開始的手勢與口令,隊伍按照身高排列,與前方隊友保持一個手臂的距離,每個人站在幾乎不變的相對位置,就像與年少的自己欣然擊掌!

拉緊」,拔河是極致的團隊運動,在經過許多事情以後,才會明白至今仍願意與你在同一條繩索上呼吸,出聲提醒你重心偏移了,忍著破皮瘀青跟疼痛也不鬆手,是世間最珍貴的情誼。而我隊同時舉起與緊握的,還有對遠去者無盡的感念,以及對後進者滿懷的祝福。

調整中心線」,隊伍隨著裁判的動作指示,調整繩子的中央標誌對準地面標線。「預備」,靜止不動,全神貫注……,拔河是反直覺的運動,後退愈多愈靠近勝利,中年以後對這項人生體悟更上層樓。

開始!」裁判迅速將兩手揮下!

CMOB隊,壯志躊躇,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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