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身齊家書(59)爸爸的鐵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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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媽媽打電話來說，爸爸的背又鴕了，擔心他的是不是脊椎又傷到了？我趕緊說：「好，立刻到大甲看看！」

921大地震真的帶來許多災情，移山倒海又裂房，多少人無家可歸，流離失所，往者已矣，傷者有太多的驚嚇和創傷。爸媽雖然逃離出來，但是過度驚嚇埋下了很多的病因，這種的心中陰影的災難，筆墨難以形容。

媽媽腎臟損害，靠洗腎維持生命，夜夢狂叫，不得安寧，雙手緊握好像有什麽恐懼，是惠惠請師父幫忙辦了三次慈悲三味水讖法會的專壇，才讓媽媽舒坦。爸爸的背又鴕了，應該是脊椎又受傷了，十年前在彰化基督教醫院做的手術，當時醫師告訴我手術成功率很低，只有25%，一旦失敗了，餘生要坐輪椅。即使順利完成，以當年的醫學技術和藥品，如果沒有撞到或特別驚嚇，應該可以支撑十年。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請好朋友采璇安排住進中山醫院，告訴醫生說十年前榮總的脊椎專科權威主治醫師說，是第3到第5節有退化剝離的現象。這次中山醫院的醫師沒有說手術的風險，也沒有說術後可維持幾年，只說明天術前準備，後天清晨手術，手術時間約4小時。應該是醫學進步，手術技術提升，可以一術保終身了吧？我阿Q的想著。

手術當天，看到爸爸臨進病房前雙腳無意識的亂蹬，心裡閃過十年前的畫面，當時手術前不敢跟媽媽說手術的風險，怕媽媽擔心；等手順順利出來以後，我很高興的看到爸爸的腳在動，不知道手術風險的媽媽叫我壓往爸的腳，擔心他腳亂蹬的話，縫合的線會斷掉，當時我還笑笑的回答說「沒關係，線斷了可以再縫。」當時媽媽很生氣，回頭向鄰床的說兒子有多不孝順，我那時候一點都不在意，但是現在呢？

坐在手術室外等候，約一個半小時，忽然聽到「林肇欽的家屬！」我感覺大事不妙，術前預估是4個小時，現在不到一半，是不是手術出了毛病？而且一般術後傳呼都是醫師請家屬進簡報室，說明手術經過和術後保養，現在護理師開刀到一半就傳呼，難道要填個什麼同意書或是病危通知書？？

我眼前一片昏暗，又看到點點亮光在旋轉，非常害怕的走向手術室門口說：「我是林肇欽的兒子。」護理師說：「手術成功！」又看看我：「先生，你臉色怎麼這麽差？」我全身癱軟的坐到椅子上，喃喃唸著順利就好、順利就好，真是虛驚一場。

爸爸住院期間，白天吳北北照顧，傍晚惠惠和我下班後趕過去。大約五天後，北北打電話說：「你爸爸吵著要出院，說病房太貴了！」原來是為了這個，可是醫師交代至少要住院8天，脊椎手術一定要小心觀察。拗不過爸爸的堅持，不得不通知製作鐵衣的廠商，請他三天後送來。

回到家，惠惠已經舖好床，開好空調，爸爸說：「回家真好。」然後跟我說：「去泡杯茶，在醫院好幾天没喝茶了。」我有點猶豫，因為術後的藥經常是抗生素，據說茶葉鹼會抑制抗生素的療效，該不該泡呢？決定變通一下，把茶水泡淡一點，有顏色就好。泡好茶放到桌上，爸爸端起來聞了一下，說：「我要躺一下。」爸爸沒有喝茶，他只是想聞一下氣味而已。

這時候惠惠剛好扶著媽媽從和室走到客廳來，看看爸爸的臉色，說：「氣色不錯、氣色不錯。」回頭問我手術恢復的情況，雖然我每天都有打電話報告，媽媽似乎百聽不厭，我趕快把手術的情況再說一遍，等我說完，媽媽說：「看起來，這遍手術，比頂遍擱卡好，你爸爸回復嘛比頂遍卡好。」接著又說：「姆擱，你那耶呷不孝，今啦日嘟好出院，你豆賣呷你爸爸趕返去大甲啊！」

我連忙說：「厚啦厚厚！」

爸媽願意在木柵多休息幾天，我可是非常樂意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