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磨難(8)術後—醫院內

by 光目

一、鼻胃管(Nasogastric tube, NG tube)

一條120公分、外徑5-6mm的軟質細長導管,管路從鼻孔插入,接著推送經過咽喉、進入食道、到達胃,放置時會大量使用潤滑液以降低放置過程的不適及對黏膜的傷害。鼻胃管有兩大功能:

  • 當病人無法直接由口進食,例如中風、失智、意識不清造成吞嚥困難無法自主進食,口腔有潰瘍、腫瘤或手術時,可使用鼻胃管灌食均質、打散的飲食,把營養跟水分送到胃部。
  • 做為減壓工具,例如腸胃阻塞、胃鼓脹需要減壓、或需要快速從腸胃道給藥時,以鼻胃管將胃中食物抽出,避免液體與食物無法排除,造成堆積與嘔吐。
  • 資料來源:臺大醫院復健部主治醫師暨台灣咀嚼吞嚥障礙醫學學會秘書長蕭名彥醫師 https://article-consumer.fda.gov.tw/subject.aspx?subjectid=3&id=3685&parentid=76

我為什麼要裝鼻胃管呢?醫生說,他開刀進來的時候,看到我的腸胃脹氣很厲害,腸子下方跟胃部上方嚴重沾黏(下圖),先花了很多時間撥開跟處理腹水,才開始切除手術。機器人手臂夾起的就是子宮,摘除子宮、輸卵管、卵巢、17個淋巴、部分大網膜之後,再縫合本來子宮頸跟陰道之間的接口,灑上止血粉,手術完成。


由於醫生看到我本來就有腸胃沾黏的情況,擔心手術後會有腸阻塞症狀,所以放置鼻胃管引流胃液降低腸胃道的壓力,希望能改善腹脹、噁心、嘔吐,並降低嘔吐後導致胃酸嗆入的風險。不過這條鼻胃管讓我非常難受,喉嚨跟鼻子有強烈異物感,一直刺激催吐反射,也刺激淚腺,兩眼淚汪汪。難怪有不少意識清醒且還有力氣的患者會因為不舒服而自行拉扯鼻胃管,有時後醫護人員為了避免病患拔掉管路,還會以約束帶、乒乓拍手套進行保護性約束。


二、導尿管

除了鼻胃管,也裝了導尿管(Foley導管)幫助排尿,膀胱是儲存尿液的地方,膀胱括約肌像「閘門」,尿道就像引水道,導尿管放入膀胱後,要把導尿管前端的水球打水將水球膨脹,水球會卡在膀胱頸的位置將導尿管固定住,透過導尿管來讓小便排出,不蓄積在膀胱內。放置導尿管的常見原因包括膀胱括約肌失能、尿道阻塞、無法自行解尿、偵測尿量等。(資料來源:https://www.twhealth.org.tw/journalView.php?cat=51&sid=861&page=1

在裝有導尿管的時候,要倒尿紀錄排尿量,觀察顏色是否變濁、是否有血尿等,排便後也要注意導尿管是否污染,每天護理人員也會協助用溫水由裡向外清洗尿道口或會陰部。。

在我可以喝水、下床走路以後,醫護人員會根據排尿量和尿液的清澈程度決定是否可以拔掉尿管。尿管拔掉之後,還要紀錄兩次自行排尿的尿量,同時測量留在膀胱內的尿液量必須要低於100cc才算過關。


三、注射及塞劑

開刀以後我的兩隻手都吊點滴,注射抗生素、止痛藥、促進腸蠕動及止吐藥等,另一邊是自費止痛藥,痛的時候可以按(不過按止痛藥是兩面刃,按越多腸胃蠕動越慢,所以後來我完全沒有按)。另外,醫生根據我的抽血報告發現缺乏很多營養素,可能跟我長期飲食沒有攝取足夠養份有關,所以打了補鈣,也自費施打了6袋「白蛋白」(Albumin,常被用於幫助診斷肝、胃腸道和腎臟等方面疾病和身體的營養狀態,被當成是營養的指標及肝臟健康程度)。

由於腹部手術必然影響腸胃道蠕動,手術時因麻醉停止蠕動,手術之後的止痛藥等也會減緩腸胃道蠕動,醫生擔心腸阻塞,除了施打促進腸蠕動的針劑以外,護理人員還會定使用肛門塞劑,身體需側躺於床上,護理師協助由較圓滑的一端塞入。


四、失眠

我寫完這篇文章的時候是4月23日,距離我2月23日住院整整兩個月,歷經術前清腸、開刀、傷口照護、化學治療,這段時間的每一天我都沒有辦法連續睡超過兩個小時。腹部裡面的大傷口不容易痊癒,加上化療以後全身黏膜受損,除了本來腹部的傷口會疼痛出血,鼻腔跟喉嚨黏膜變的脆弱,呼吸講話吞嚥都不舒服,眼部黏膜也不例外,視力模糊。此外,噁心反胃,還有藥物引起的皮膚毒性反應「手足症候群」(PPE,泛紅、腫脹、發麻、刺痛、脫皮、起紅疹),全身關節疼痛,走路跟行動變得困難。頭皮發紅脫皮,伴隨掉髮、體毛脫落…..,不同狀況輪番上陣,每次照鏡子,乍看都認不得自己。

拍攝於4月12日作第二次化療時

壯年罹癌,讓我深刻體會到照護與被照護只在一線之間,前一刻還心急如焚的說:「你要好好接受治療呀!」下一刻就嚐到「接受治療」的疼痛難受,需要莫大的意志力和勇氣支撐。在疾病面前,再驕傲的玫瑰都會彎折,無論是照護者或被照護者,都變得既尖銳又脆弱,正如醫院裡的人生百態:化療中的兒子對媽媽咆哮怒吼;半夜被外傭送進病房的老婆婆,醫護人員聯繫不到任何一位家屬;每次回診都看到的熟面孔,漸漸變憔悴然後消失……,我意識到病苦中的人如此情緒化,恣肆暴怒、尖酸苛刻,其實投射的對象不是他人,而是那個不想面對又無法逃離,精疲力盡的自己——無論此刻是照護者或被照護者。

治療是場消耗戰,化療後的第一週最不舒服,第二週白小球最低容易感染,藥物的延遲反應也在這時候出現,第三週比較恢復了馬上就要再去打針,如此循環上演。每當朋友問起「你好不好?」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接下來還要化療合併放療,我不能肯定自己站在光譜的哪一端,也不確定未來會往哪一端滑行,很辛苦的時候提醒自己珍惜生命,為愛努力,體力許可的時候一個字一個字慢慢打,沒有足夠心力修飾字句,但真實表述我所走的每一步,緩慢累積成文章。

只要活著,日子終究會往前過下去。某天跟先生吃飯的時候有感而發:「如果我們一起活到老,搞不好回想起這段日子會特別有感觸。」先生點點頭,說:「應該會喔,共同經歷人生的低谷。」「是阿,而且這時候還有小彩虹陪我們。」

低谷是無法想像的黑暗,設法靜心走過去,讓生命歷練幽暗裡蘊藏的廣袤沛澤;若任由情緒蔓延,那麼無論生病或陪病,身邊有沒有人,看什麼、聽什麼、說什麼,都是魅影幢幢。


五、回過頭來說,當時開刀完住院最折磨我的鼻胃管….

在2月26日凌晨拔掉。因為護理師多次查房的時候看見我一直嘔吐,吐到只剩胃酸以後,還是頻繁乾嘔,但收集袋裡卻沒有任何胃液,緊急通知住院醫生,他用灌食空針反抽時,察覺胃管好像位移了,不在胃內,於是決定抽出來。

鼻胃管的收集袋。與手術時置入人體的引流管相連接,袋體用於收集術後產出之廢液,出水管有止水鈕及管組兩種形式,以利收集之廢液排出或計量。(https://www.pahsco.com.tw/tw/product-detail/bag_04/


當住院醫生從我鼻子拉出那條120公分、外徑5-6mm的長管時,我痛到眼淚噴出來,護理師用力壓住我的手避免掙扎,抽出後劇烈狂咳,然後整個人平靜下來,感覺精神都恢復了!

當時在旁邊的不是先生,而是在我們23日入院時就申請登記的看護。

看護阿姨終於在提出申請三天以後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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