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6) 成為父母的苦與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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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到這一天！六個月的觀察評估期滿，且準備好資料即將進入法院聲請程序！

回顧2021年9月初第一次看到妹妹的照片、9/22見到本人及9/23接回家開始共同生活，到2022年5月底，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8個月時光，我們與妹妹從陌生人的一知半解，走到今天擁有家人間的相處默契，心中滋味苦甘參半！

今天想跟大家聊聊，我們成為父母前與開始學習當父母後的心情。

取得成為父母的入門資格前⋯⋯

「請說明您們爲什麼想收養小孩、成為爸爸媽媽呢？」

從遞出收養申請書、準備收養自我介紹、參加收養團體課程等，我們在每一道收養程序裡都會被問到這件事。社福機構希望透過收養動機，來間接了解收養人是否已經做好收養的心理準備，以及收養決心是否堅定而非當作兒戲。

關於這個問題，我和先生是經過一年多的反覆討論及多方考慮，下定決心後才遞出收養申請，想要體驗為人父母這個角色，這點我們毋庸置疑。（見「禮物 (1) 我們也能擁有孩子嗎？」及「禮物 (2) 決定打開那扇門」）不過，每次被問及這個問題，我不禁也會想：

如果是自然懷孕或人工生殖的夫妻，他們的答案會是什麼呢？大多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 「 我們想擁有彼此相愛的結晶，這是我們愛情的見證！」
• 「 我們想知道，兩個人的基因合體後，會長成什麼樣子？」
• 「 就不小心中獎了啊，那就生下來吧！」
• 「兩個人的日子過久了也無聊，不如就生個孩子來玩玩。」
• 「長輩要我們生小孩，我們就生了。」

無論是哪一個，他們都可以回答得無負擔、很自在，也鮮少需要去認真思考『父母是什麼樣的角色？』、『我們真的想當爸爸媽媽？』、『我們準備好要當父母了嗎？』。「血緣」讓「成為父母」這件事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且無需對他人多做解釋。

如果是透過收養程序而成為父母，在能夠和孩子相遇之前，就必須想清楚『真的能夠好好愛孩子嗎？』、『真的能夠承擔一個生命至少20年的責任嗎？』在向社福機構反覆表彰「成爲父母的強大動機、重要性和必要性」時，同時也在反覆確認兩人想要收養孩子的初衷與決心。

從遞出收養申請、各種收養準備到媒合與漸進階段，期間的等待過程，我常會想：我們是否擁有成為父母的資格？妹妹是否願意接納我們當她的爸爸媽媽？少了「血緣」連結的命定，孩子不一定選擇我們，而我們也不一定擁有成為父母的資格⋯⋯除非我們準備好且做好「父母」這個角色。這樣的想法影響了我在觀察評估期的心態，以及我們與妹妹相處的模式。潛意識裡，我認為我與先生必須比一般父母更用心更細心，成為妹妹最親近最依賴的主要照顧者，才能讓妹妹願意選擇我們當她的爸爸媽媽，並向社福機構及法官展現我們想成為父母的決心。

「為什麼想成為父母？」關於這道題目，比起紙上作答，我們更想用行動來回答。

開始學習如何當父母⋯⋯

媒合到妹妹時，她已經快11個月大了，而9/22第一次見面時即將滿週歲，已能認知周遭環境及人物。因此當我抱著熟睡的妹妹坐在客廳沙發椅，同時間家中老大貓貓跑來舔了妹妹腳掌後，妹妹的警戒神經頓時開通，嚎啕大哭起來，而我和先生的昏天暗地新手父母生活就此展開：

• 只願意給我先生抱，我一靠近，妹妹似乎就連結到被貓貓舔的不舒服經驗；
• 不願意喝奶和喝水，堅決閉口不讓我們塞進奶瓶和餵水；
• 浴室和澡盆都和原本照顧妹妹的保母家不同，加上我們水溫太高，嚇得妹妹雙腳高舉不願被放進澡盆；
• 無法將妹妹放在床上，只要先生想將妹妹脫離他的身體，妹妹就大哭以示抗議，我們只能讓她站著換尿布，坐者抱她哄睡。

為了解決妹妹的立即生存危機（不喝奶不喝水），我們緊急向擁有多年保母經驗的婆婆求援；而平日白天由我在家照顧妹妹（先生要上班），為了及早讓妹妹接納我，夫妻倆也費了許多心思。經過這八個月，妹妹已經接納我們是她的家人，也適應了我們的居家環境，現在和當初可說是不同光景：反過來追著貓貓跑、能自己單手抱奶瓶喝奶、愛上洗澡樂不思蜀、會自己討水喝、黏爸爸也黏媽媽⋯⋯

我和先生沒有固定後援，平日我顧、假日先生顧，偶爾請娘家長輩協助。親友曾建議白天送托保姆、晚上再自己帶。但由於我和先生希望儘早熟悉妹妹的個性，並建立與妹妹之間的核心信任關係，也不想讓正值分離焦慮期的妹妹每天頻繁適應我們家和保姆家，因此仍堅持一周七天由我和先生輪流照顧。老實說，一開始著實累到懷疑人生，但看著妹妹一天比一天長大，且與我們夫妻倆的關係越來越緊密，也逐漸和雙邊家人熟悉，我和先生的辛苦換來了滿滿的感動。

回想妹妹剛來時還未滿週歲，八個月後來到1歲7個多月，這期間每隔一陣子就有明顯的成長與變化：

• 一開始還在爬行與扶站階段，現在經常在家中爬上爬下，在戶外也時常跑給大人追，或是自己追著球跑～
• 一開始只會發出咿咿啊啊的聲音，現在講過的疊字語彙約40~50個，常說的有20個。除了「ㄇㄢㄇㄢ」、「爸爸」、「抱抱」、「好」、「還要」之外，最近可以清楚發出「媽媽」（超感動）！也會喊「阿嬤」、「阿公」了！
• 一開始妹妹完全無法讓我們離開她的視線，也必須和她共處在同一個空間，才能滿足她的安全感。現在已能接受短暫和我們分開在不同空間，當我和先生向妹妹說明需要短暫分開的原因後，妹妹會自己點點頭跟我們說Bye Bye。
• 個性鮮明又古靈精怪，偶而會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前陣子會在睡前唱台語兒歌《心肝寶貝》，唱完後在胸口比愛心動作說：「妹妹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寶貝，愛你喔！」最近當我唱完這首歌，妹妹會跟著在她自己胸口比動作～媽媽的心瞬間融化！

先生說，妹妹來家裡後的日子，每天下班都像在開箱福袋般懷抱著期待與驚喜，進家門前想著：

「今天妹妹又學會了什麼花樣呢？」

「今天妹妹有搗蛋嗎？」

「等一下妹妹是開心笑著，還是身體不舒服在哭呢？」

這樣的心情，是當了爸爸媽媽之後才擁有的體會。

成為父母後，我們也成長了⋯⋯

之前參與社福機構安排的收養相關課程，學習了如何與不同氣質的孩子相處，以及增加家庭成員會改變原本兩人世界的生活步調；夫妻兩人在歷次訪視過程中，除了針對養育議題及分工進行溝通，也多方吸取幼兒照顧與陪伴相關知識。（見「禮物 (3) 陪伴的力量」及「禮物 (4) 為了能夠與妳相遇」）

只是，紙上談兵容易，真實操演仍需要經驗及隨機應變。畢竟是第一次當爸爸和媽媽，妹妹也是獨一無二的個體，有她自己的氣質，不盡然能夠完全復刻其他人的經驗。「父母」這角色，我們持續滾動調整在做中學：與社福機構人員討論、參與社福機構提供的親職課程、向長輩取經、向已為人父母的親友求救、查詢谷歌大神等。妹妹天天長大，我和先生也天天成長。

「成為父母」的顏色名為「幸福」，

揉合了色譜左至右的全部，有明亮也有灰暗，

塗抹在純白無瑕的畫布上，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

完成了名為「孩子」的畫作。

通往幸福的路上，有美好，也有辛苦之處。還好身邊朋友時不時來陪伴我，提點我「要去看所擁有的，而非失去的」，讓我看見所擁有物質以外的富足：生活在這個社區，不用走遠就能享受美景，有可以讓妹妹充分放電的大片草地，有許多爺爺奶奶喜歡陪妹妹玩，這正是我們想提供給妹妹的成長環境！而一向僵固缺乏彈性的我，也在當了媽媽之後逐漸放寬原有的堅持與膽怯：學習和自己不太合拍的人相處，是我的功課，為了給妹妹更寬廣多元的世界；學習去嘗試害怕的事情（溜滑梯），是我的功課，為了給妹妹更豐富多彩的生活體驗。

雖然還要再繼續等待約6個月，才能確定法院是否裁決給我們收養，但我們兩人不想太多，平常心面對，活在當下，過好和妹妹的每一天～

有些朋友會以「善行」、「義舉」等詞彙描述我們收養妹妹這件事，或者用「偉大」來形容我們收養的決定，但我和先生從不這樣看待自己和妹妹之間的關係，我們和妹妹之間就是單純的家人關係。如同這一系列文章的名稱《禮物》，真正受惠的反而是我們；因為妹妹，我們獲得家人好友的愛與支持，讓我們體認到原來自己早擁有了幸福。「施比受更有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關於「為什麼我們想成為爸爸媽媽？」這道題目，我們仍會持續以行動作答，我也將持續在《禮物》、《隱世研究員的創作隨筆》系列中慢慢分享，我們一家人如何與妹妹漸進相處至熟悉的詳細心路歷程。

👉點看上一篇：禮物 (5) 孩子，就是妳了

👉點看下一篇：禮物(7) 要愛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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